1967年7月22日,被紧急送往纽约某所知名医院的孔祥熙的病情逐渐恶化。这位88岁的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似乎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活力正伴随着初秋的凉意一丝丝被带走。
想起生前身后事,不仅对守在病榻前的妻子宋霭龄低语道:“可怜我这孔家子孙,儒圣正裔,真的要绝后了啊。”
孔祥熙
【资料图】
他这话莫说其他人,便是他妻子宋霭龄听后也愣了半晌。
要知道孔祥熙虽然是灰溜溜地逃到美国,但人家身家丰厚,子女芸芸,怎么就说自己绝后了呢?莫不是孔祥熙到了弥留之际已经神志不清了?
深究这话的背后,还得从孔祥熙复杂的人生经历说起。
孔门之后,儒道叛徒在太原市以南100多公里的太谷县市中心,有一大群豪宅大院。
孔家老宅
包括我们耳熟能详的曹家大院、乔家大院等等,在这一溜气派的大院最前面,有一家大门朝北颇显“年轻”的院子,这就是孔祥熙出生的地方。
孔祥熙之所以常言自己是孔门之后,这话倒不是吹嘘。
根据《孔氏家谱记载》,明成化年间,孔子的61世孙中进士,就在这山西太谷做官,后来卒于此地,其后代便开始在太谷经商营业繁衍生息。
所以孔祥熙的“孔门圣孙”的身份不假,可谁能知道,这位孔门苗裔却在小时候就已经有了叛孔的思想。
这还得从孔祥熙九岁那年,不幸患上腮腺炎说起。这种病在我们现在看来就很常见的一个小毛病,在那时候还颇为麻烦。
先是传统的孔父给他找了十里八里的中医圣手,可都不见效,甚至其中不知是“圣手不圣”还是诊断失误差点给孔祥熙小命弄没了。
但正好太谷县就有当时美国传教士开设的“仁术医院”,麦美德闻讯而来,不仅治好了孔祥熙的腮腺炎,顺道还治好了其父的烟瘾。
孔家免不了对麦美德的医术大肆鼓吹,送旗子牌匾,敲锣打鼓不一而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幼小的孔祥熙心里,埋下了“崇洋”的种子。
孔祥熙留学照
后来父子俩人都在麦美德的“指引”下改信基督教,这下子孔祥熙和麦美德走的更近了,没事儿就往麦美德的医院教会跑,耳濡目染之下传统儒道思想的地位开始动摇。
在1901年赴美留学后,美国发达的商业经济体系给了孔祥熙巨大的震撼,孔家传家以来的“半儒半商”思想基本被他摈弃殆尽。
而且由于在留学期间学的是法律,便捷了他入政坛的想法,这为他后来的经历埋下了伏笔。
归国之后,孔祥熙在家乡仿照柏林大学办起了西式学堂,投当时清政府所好开设“科学”课程,但在教师聘用选择上,又全是沿袭中国传统的“任人唯亲”。
孔祥熙在办学过程中,教授文化是其次,揽财养望才是其主要目的。一方面他得洋人和清政府“大兴西学”的扶持,攫取了大额的帮扶资金.
另一方面毕业的学生都视他为“圣贤”大大抬高了他的名望。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接触了到孙中山,并凭借自己的敏锐政治嗅觉逐渐搭上了国民党这艘时代的快船。也是此期间,一件小事儿深刻影响了后来孔祥熙的人生规划。
因为搭上了孙中山的路子,年轻的孔祥熙非常的热血沸腾,总想整点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推翻腐朽的清政府。
他组织了乡兵民勇,号称捍卫共和,保家卫民,实则嘛是想雄踞一方做个山高路远的土皇帝。
孙中山
结果就是一股满清的溃兵冲击到了太谷县,便把他吓得屁滚尿流,根本不敢言战说守。只敢躲在城头墙后和对面头目讨价还价,最后从墙头撒下三千银子平息了这场灾祸。
这件事给了孔祥熙极大的触动,让他深感自己不是闹革命的料,反而觉得在这乱世中捞钱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晚清军队
扶摇直上,狂揽钱财初入仕途,孔祥熙凭借这些年积累的名望在阎锡山帐下混了个参议的位置。
当前山西全境受灾严重,可以说粮食颗粒无收,人民生活十分艰难。阎锡山便派孔祥熙这位山西富商代表向省内富商募捐赈灾。
可本是个千万人嫌弃的工作,况且孔祥熙本身还是晋商富豪圈里的人,很容易钱财筹不到还把自己弄的两面不是人。
可大家猜孔祥熙是咋做的,他贷款赈灾,然后又让欠贷的人民以劳工抵债。
一方面解决了当下老百姓生无所依的困境,一方面完成了阎锡山的任务要求;最后甚至还给省内工程提供了劳动力。
一举三得,阎锡山开心,富商圈子放贷不是平白掏银子也开心,甚至连老百姓都还觉得孔祥熙是活命恩人。
阎锡山
一时间,孔祥熙的声名高涨,连北洋总统黎元洪都亲自派人给他送来“急公好义”的匾额。
在后面成功和宋家联姻之后,孔祥熙的仕途更是一帆风顺。
在淞沪保卫战之后,他已经摇身成为了国民党政府的实业部长。凭借自身的留学经历,负责对外的装备采买。其中就有一个事儿可以管中窥豹看出其人做事。
远赴意大利采买空军装备,花大价钱买回20架古董式轰炸机,不说起飞就是发射炮弹都成问题的那种。
这其中孔祥熙贪墨进自己口袋的不知多少,但因为打通了和墨索里尼的路子,蒋介石反而对其这次行动非常满意。
后来因为宋子文在“剿共”事情上很不对蒋介石的路子,同样也是连襟,更懂迎合上意的孔祥熙便接替宋子文的位置成为了财政部长,至此全面掌握了国民政府的经济命脉和国家财务。
上任之后,为了给蒋氏政府续命输血,孔祥熙可谓是花样百出:增税、借款、募捐、举借外债、变卖产业、实行“公库”制度等等不一而足。
孔祥熙挖空心思,确实在凑措军费上给予了蒋介石巨大的支持。
但在同时,孔祥熙雁过拔毛为自己捞好处的本事更是神出鬼没。与宋霭龄结婚三年,便先后在购买三处房产,其中不乏黄兴旧宅这种当时圈内知名的豪宅大户。
黄兴故居
甚至于孔祥熙办家宴,一条烟的价格便是平民一个月的工资有余。
要说如此丰厚的家底,全靠孔祥熙的任职薪水和卓越的投资能力补贴,莫说是我当时的国人也是不信的。
蛇身吞象,坠落高台孔祥熙自打当上行政副院长、财政部长之后,高位权势让他以前内心的那种胆小优柔消失殆尽。
相得益彰的是,他的妻子宋霭龄做事干净利落极善决断,而且更恐怖的是宋霭龄对于物质金钱的贪欲比起孔祥熙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自己就曾说过:“想让家里的财富累得和珠峰一样高”。据此她就曾怂恿孔祥熙操纵股市,联合财政副部长共同自上而下散布股市假消息,引发股市动荡然后从中牟利。
据当时的知情人后来回忆:恐怕就“二三关”库券风潮中,他们攫取的不法利益就不下2500万,真可谓是贪欲弥天。
太平洋战争
后来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国和中国成了同仇敌忾的同盟国。为了稳定住中国的抗日局势牵制日本在太平洋战场上的兵力部署,减轻自己的战争压力。
美国非常“大方”地在1942年同意借给中国5亿美元的国债,以此来支持中国的抗日事业。孔祥熙和宋霭龄这对钻进钱眼的夫妻拿到这笔钱的时候,贪念又起了。
孔祥熙勾结了当时的国库局局长吕咸,先是在对外销售国债时,明面上拿出一亿美元,但由于社会不知此项公债有美金作准备,所以买的人极少。
整整过了一年才堪堪卖出一半,而恰逢此时物价膨胀,孔祥熙就干脆直接对外宣称“卖完了”。把剩下的大约四千多万美元全部塞进了自己家里。
在后面,又拿出两亿美元用于购买物资支持前线作战,这次孔祥熙宋霭龄俩夫妻做的更绝。事先就囤积了大量物资在手上,孔祥熙出面购买,宋霭龄躲在后面收钱。
两人合作得天衣无缝,从左手倒右手,又整整贪墨了一亿多美元。
宋霭龄
而此时的前线战士还因为没有足够的物资弹药缺衣少食,拼命抗击日寇。
很多士兵受伤过重没有足够的医疗保障就这样永远在病床上担架上闭上了眼睛。这其中有多少是孔祥熙造孽导致,不好细说。
不过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在侵吞美金国债中,因为和吕咸等人的分赃不均,其中有人就悄悄把这个事儿捅了出来,而这个消息就好不幸地被十年“倒孔斗士”傅斯年知道了。
傅斯年
傅斯年在1944年致信蒋介石,要求彻查美金公债问题,要求对中央银行、中央信托局等机构进行严格的整顿,但蒋介石有心袒护自己的连襟兄弟,遂搁置不理。
1945年7月,国民党参政会第四届一次会议召开。
就在这个期间,陈赓给傅斯年送来了详细的孔祥熙贪墨美金国债的资料,这下直接捅破了天,蒋介石也不得不表态支持“严肃公正”处理相关人员。
其后,孔祥熙便被免去各主要职务,彻底成为国民党内的一个闲人,并要求他把侵吞的债务分期吐出。不过这个最后吐出来的数字,如今却是查不到了。
后来,蒋介石有意培养蒋经国作为接班人,对于孔祥熙的偏信便逐渐少了。
而且随着自己贪污事件的发酵舆论重压,因为孔祥熙觉得这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便以“夫人病重,急需赴美医”的借口匆匆地带着一家人去了美国。
可孔祥熙没想到自己在美国的日子也过得并不顺心。
本来,孔祥熙早年就在离纽约不远的里佛代尔花重金购置了一套豪华别墅。
所以这次过来属于是有备而来,家眷都一并带过来了,准备在这大洋彼岸的自由民主国度悠闲地享受晚年。同时还可以隔海观望一下局势,说不定自己还有上位的机会。
可国内局势就不说了,国民党一败涂地直接退守台湾了,而且蒋介石基本上重心都在蒋经国身上,不大理会他。所以,重新上位再攀高峰的政治美梦基本上是稀碎了。
蒋介石在台湾
在美国,他也要时刻遭受美国政府的调查骚扰。因为美国人对于他侵吞国债的事情非常气愤,美国总统杜鲁门就多次下令调查孔家、宋家在美的资产问题。
所以经常弄的孔祥熙灰头土脸,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这事儿到了50年代后期美国人都依然怀恨在心。当时蒋介石妄图在台湾掀起浪潮,申请美国的资金求助。
美国政客就直接这样对蒋介石说的:“孔祥熙之前侵吞国债,富可敌国,你让他随便拿个三五亿不是小事一桩?”
而且正巧当时广播报道孔祥熙“家产20亿美金”、“世界富豪榜排名43”等讯息云云,吓得正在晨练的孔祥熙当场昏厥过去。醒来赶紧四处“辟谣”:“自己孔门后生,一生清廉”等等笑话。
所以说,后来孔祥熙突然病重入院,这其中是否有他在美国生活得胆战心惊的原因我们不得而知。
但作为一个骨子里还是传统中国人,特别背负了“孔子后人”的名声,对于自己只能如老鼠一般躲在异国心里自然是不大好受的。
据传言,他在弥留之际,让妻子宋霭龄把所有后人召集到了病房。遍视群人之后喟然长叹:“孔家,无后矣”。
原来孔祥熙膝下四个子女,其中三人钟爱游手好闲,年纪颇大了也不成家,根本就没有子嗣传下。而其中最让他省心的小儿子,却又娶了美国女子,生下一个中西混血儿。
孔祥熙的意思其实还是认为这个混血儿不符合孔家长孙的定位,所以才会在临死前无奈感叹。
但这不能不说是世事弄人,小时候慕洋叛孔,年老弥留自己却又拼命想认祖归宗。可笑,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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